老的红山商场
老红山商场原址如今建成了新的购物中心
世纪前,乌鲁木齐没有一家像样的大型商场,想在一家商店一次性把吃穿用都买全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西大桥西头北侧还是一片荒滩,杂草丛生,而让荒滩变新颜的是一座建筑,一栋印刻在几代人记忆中的商厦—红山商场。
据曾在红山商场工作过二十年的申步云老人回忆,红山商场是1964年开始动工的,1965年主体竣工,正式开业是1966年年底了。一年多的时间都在进行内部装修,耗时最长的是所有的货架柜台,都是在楼内实地测量,根据商品种类性质不同“量身定做”的,如装糕点的货柜是抽屉式的,以防灰尘。加之当时新疆许多商品不能自给,要从内地购进,交通运输路途远等因素,筹备期就较长。
红山商场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建成后就成为乌鲁木齐地标性建筑,许多人还在商场前照相留念。
商场大,工作人员也多,粗略统计,当时整个红山商场的装卸工、保管员、采购员、营业员等有三四百人。因是国营单位,这是许多人羡慕不已的工作。
当时商场一楼主要经营烟酒糖茶、食品糕点、水产干货、家用电器、五金用品、药品、图书等。二楼是日用百货类,三楼是针纺织品、服装鞋帽等。老百姓进商场,吃穿用全能买到,用当下时髦的一句话来形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商品种类之全堪称乌鲁木齐之最。一时间,红山商场成了百姓购物首选之地。
如今已八十岁的申步云老人当时负责食品部。老人回忆,当时茅台酒一瓶才六块多钱,平时都不好卖,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有人问津。从上海采购的干鱼翅,放了一两年也没有卖掉一斤。
红山商场开业不久,伯父正准备结婚,伯母想买块手表,经过认真挑选,一块上海牌手表佩戴在了伯母的手腕上。这块价值120元的手表是他们结婚最大的一笔支出,伯父说他为此攒了好几个月的钱。
母亲说起第一次去红山商场的经历,很有意思。当时,在米泉一中上学的母亲听到红山商场开业的消息,特想去看看。一个休息日,母亲和同学买了三角五分钱的车票,从米泉坐上到乌鲁木齐的班车,一路摇摇晃晃,站站停停,等到红山商场时已经是中午了。母亲楼上楼下转了几圈,最终看上了一条红色羊毛围巾,当时售价是四角五分钱,母亲心里一直犹豫不定,因为母亲每月的生活费是五元钱,如果买了围巾,生活费就少了。可母亲太喜欢这条色泽纯正的围巾了,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又搭在脖子上,对着柜台上的镜子照了又照,营业员和同学都说漂亮,母亲便决定买下来。这条红色羊毛围巾一直陪伴母亲十几个春秋,等我上学时,母亲又给我围上了。
这么红火的商贸集散地,也成为外宾参观乌鲁木齐商业发展的一个窗口。母亲说,1975年的秋天,妹妹体弱多病,母亲到红山商场给妹妹买些藕粉之类的食品补充营养,当时就遇到了一批外宾,看穿着打扮,像是东南亚国家的人。本来购物的人就多,加上外宾参观,许多人也来看热闹,将营业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当年许多人把红山商场与北京的王府井、天津的劝业场等相提并论,可见其商业地位的显赫。
在我的记忆中,红山商场很神奇。第一次是干妈带我去的,当时干妈家住在新兴街,并没有公交车直达红山商场,好在路并不远,从干妈家出门,沿着红山公园后门走,过了西大桥就到红山商场了,步行也就二十分钟。
第一次看到红山商场,感觉它很宏伟,也很高大。站在楼下,看到二楼的窗户上有人在动,我好奇地自言自语:“人咋上去的?这房子怎么是一层一层摞起来的,跟乡下的房子咋不一样?”干妈看我一眼,笑着说:“傻丫头,这是楼房,有楼梯可以上去,我带你进去看看。”
等我们进了商场,人多得如同乡下赶集一样。五六岁的我正是好奇的年龄,开始干妈还牵着我的手,可在卖糖果的柜台前,我双手伏在柜台的玻璃上,站着不动,干妈给我买了些“大白兔”奶糖,装满了我的衣兜。在干妈去付钱时,我顺着柜台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与干妈走散了,我全然没有害怕的感觉,而是在一个营业员出入的柜口(营业员进入柜台的通道,直接用木板连接,一端装有合页)低头从盖板下钻了进去。进到柜台里,发现有我熟悉的江米条(干妈曾经给我买过,表皮裹着一层白糖,吃起来脆甜),当我伸手去拿江米条时,被一位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营业员发现了,她赶紧走过来,大声嚷嚷起来:“你是谁家孩子,大人呢,怎么没人管?”我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听到干妈在喊我的名字,我顿时回过神来,转身从柜台里钻了出来。看到从柜台钻出来的我,干妈赶紧给营业员赔礼道歉说:“孩子小,不懂事,对不起。”说着牵起我的小手,低声说:“一转眼就找不到你,急死人了,走,到楼上给你买皮鞋去。”
走到楼梯口,看着整齐的台阶,我有些不敢迈脚,我看前面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扶着楼梯扶手上台阶,我下意识地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上了楼。
在鞋帽柜台的童鞋处,摆着许多童鞋,干妈给我挑选了一双红色的拉带皮鞋。这是我的第一双皮鞋,我开心得不得了,走起路来都变得神气了,不时低头看看。当穿着新皮鞋走出红山商场时,我扭头又多看了几眼这座高大漂亮的建筑,红山商场也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里。
后来,只要我获得“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这样的奖状,家人对我的奖励就是到红山商场给我买东西,在那里,我得到了平生第一支钢笔,第一个铅笔盒,第一本印有彩页的日记本……
上世纪八十年代,为了适应商场发展的需要,红山商场在原建筑基础上又增加了两层,外墙也选用红色材料,远远望去,既高大又气派,依然不失乌鲁木齐商业领头羊的地位。
1993年,准备结婚用品的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山商场,虽然此时乌鲁木齐又有了几家新的商场,但我因儿时的美好记忆而对红山商场情有独钟,所以结婚用品几乎全是在这里购买的。
后来,这个曾经红火的商场却因种种原因,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失去了昔日辉煌的商业地位,而被另一家企业兼并。原址上,一座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命名“友好百盛”。红山商场,这个曾经响亮的商业名片也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但在申步云老人、伯父、母亲和我的成长过程中,许多美好的记忆都与红山商场有关,并深深根植于我们心中,这些鲜活的记忆一直陪伴着我们。(段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