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阿凡提》剧照。（资料图片）

　　编者按 寻踪，探路，坚守，接力……当我们随着记者的笔去了解新疆杂技几十年走过的路时，获得的不仅仅是新疆杂技取得的成就，一种内生在这个行业里的精神被清晰地揭示了出来。苦练的精神，在杂技的训练中尤其突出，这种精神奠定了新疆杂技发展的基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坚守的；创新的精神，在当今的杂技表演中更为重要，这种精神决定了新疆杂技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弘扬的。

　　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60年之际，在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后新疆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大背景下，再去看新疆杂技的发展，前景广阔，新疆杂技人将秉持着苦练和创新的精神，在新疆这片文化沃土上，为新疆杂技跃上新的高度付出更加扎实艰辛的努力，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在新疆杂技团，演员之间有种说法：“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不是一句虚言。6月底，新疆杂技团在武汉演出完毕，引发了轰动的效果，但回到团里，演员立刻卸下了观众眼中的光环，认真进行着日复一日的训练。这是数十载，新疆杂技团演员能完美表演那些或惊险、或奇妙、或滑稽的杂技节目的保证，也是新疆杂技团从1962年至今坚持的一个原则，在杂技艺术领域要吃苦，要走自己的路。

　　寻踪：首批演员来自内地

　　1962年，新疆杂技团成立，来自上海、山东、河北、青海等地的30多名杂技演员，组成了这个团体。据新疆杂技团团长艾尼瓦·麦麦提说，那时候，新疆杂技团在全疆都是很有名的。但“文革”开始后，新疆杂技团的演出一度沉寂。直到1972年，新疆杂技团才得以恢复，同年，招收了第一批少数民族杂技演员。

　　艾尼瓦·麦麦提就是1972年被新疆杂技团选中的。当年只有十来岁的他，与另外35个孩子，在乌鲁木齐市第五小学进行为期3个月的训练，但随着杂技训练越来越苦，越来越难，很多孩子选择放弃，只有8个孩子最终作为第一批少数民族杂技演员，进入新疆杂技团。

　　艾尼瓦·麦麦提回忆，那时候团里的训练简直可以用“起早贪黑”来形容，天还没亮，他们就开始训练，一天的课程有顶技课、跟头课等等，一些小演员掌握不住技巧，时常将胳膊腿儿打到老师身上，老师就一遍遍重复动作要领，坚持训练，直到深夜。

　　令艾尼瓦·麦麦提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姓杨的上海老前辈。他作为老师训练小演员的时候，特别严厉。他对他们说：“杂技演员一定要刻苦。”他自己先做出表率，早早地就起来练功，深深感染了他们，让他们从一入行起就树立了一种拼搏精神。

　　还有一位团里的老前辈，每当小演员训练得苦不堪言时，他就会给他们讲故事作为调剂，鼓舞他们，并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名维吾尔族演员，你们要学、要练的还有很多，不能光练传统的杂技，将来还要把维吾尔族的文化融入杂技中去。”

　　可以说，新疆杂技团的首批演员，奠定了新疆杂技的基础，也是下一代杂技演员的领路人。时至今日，一些老前辈已经退休，有的还被新疆杂技团返聘，继续给新一代演员当老师。尤其在新疆杂技团品牌剧目《你好，阿凡提》创作的4年当中，这些老师一直都在帮忙，提建议，使得这部剧最终成为新疆杂技的精品。

《高低钢丝》剧照。（资料图片）

　　探路：融民族风情于杂技

　　一路走来，新疆杂技团积攒了很多“第一次”，如今回首，如数家珍。

　　比如1972年，新疆杂技团恢复后第一次演出，开幕式像一场大型庆祝晚会一样夺人眼球；比如1981年，新疆杂技团第一次“走出去”，到内地演出，引起了包括甘肃、宁夏、内蒙古、北京、河北5个省区市观众的巨大反响；比如1984年，新疆杂技团第一次迈出国门，先后到比利时、希腊、波兰等国家，以“文化使者”的身份，代表中国开展文化外交……

　　但是，随着新疆杂技团取得一系列成绩，问题也来了。艾尼瓦·麦麦提说，在新疆杂技团演员陆续参加的一些全国比赛中，他总是感到表演了六七个节目之后，全国的杂技节目就基本上一样了。因为，那时候各个省区市对杂技的训练、演出基本已经形成套路，杂技节目就像一件件复制品被重复展示。有文化部的专家当时就说：“在中国，看一台杂技等于看了20台，太雷同，特别希望能有所创新。”

　　于是，在以后的创作演出中，艾尼瓦·麦麦提特别注重在杂技中融入与其他省区市不同的内容。比如，《对传手鼓沙巴依》这个节目，就以维吾尔族传统的乐器手鼓和沙巴依作为道具，演出者既要把手鼓向上扔，还要打出点来，还要加入维吾尔族的舞蹈，很有挑战性。1987年，在首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上，这个节目就荣获“银狮奖”及“创新节目奖”等奖项。新疆杂技在全国和国际比赛上有了零的突破，这在当时是难以想象的，就连时任中国杂技艺术家协会主席的夏菊花都给予高度评价：“通过艾尼瓦他们的杂技，就能看到新疆艺术发展的希望。”

　　这样的评价，让新疆杂技团的演职人员深刻认识到，新疆杂技要想在全国、全世界出彩，就一定要融合本土的民族风情、民俗文化。探索出这样一条路子，新疆杂技团的好节目层出不穷，如《转盘》把杂技和维吾尔族舞蹈结合起来，使杂技节目兼具新疆特色和艺术性，《高低钢丝》把民间达瓦孜、外国的一些艺术元素融入其中，有着超越民族和国界的感染力等，它们逐渐成为团里的看家节目，在一次次比赛和演出中，收获奖项、赢得赞誉。

　　尤其是大型音乐杂技剧《你好，阿凡提》，经过4年艰苦卓绝的创作、排练，更是融入了大量少数民族舞蹈元素。说起这一点，新疆杂技团艺术指导、《你好，阿凡提》导演艾力买买提·热依木记忆犹新，当初，演员在排练《你好，阿凡提》的舞蹈时，不仅要从杂技艺术那种重力量训练的模式中走出来，还要学会舞蹈的柔美。所以，刚开始训练，演员无论怎样用功，都不得要领。

　　一些演员开始发愁、开玩笑，跟艾力买买提·热依木“讨价还价”，说：“能不能让我给你翻十个跟头，不要让我学舞蹈了！”但是，经过慢慢的磨合、苦练，舞蹈的诗情画意走进了演员的内心，最终在演出中与杂技技巧相交融，呈现出梦幻般的视觉，一上演就收获赞誉无数，使该剧荣获2008-2009年度国家舞台精品工程重点资助项目（十大精品）。

新疆杂技团演员在排练。（资料图片）

　　坚守：成立达瓦孜演出队

　　艾力买买提·热依木说，新疆杂技团在新疆的杂技事业中发挥着主要作用，现在，新疆杂技团主要有三块内容，一块是传统杂技包括手技、倒立等，另一块是达瓦孜，再一块是魔术。因为达瓦孜同时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因而占有比其他几块更为重要的地位，这其中还另有故事。

　　达瓦孜是维吾尔族一种古老的传统杂技表演艺术，曾在新疆南疆等地盛行。但20世纪90年代开始，南疆英吉沙县等地的达瓦孜团体，因为种种原因演不下去了。

　　当时，时任自治区主席的铁木尔·达瓦买提提出，达瓦孜是活的文物，是民族文化的结晶，不要让它失传，就让新疆杂技团接管达瓦孜，从演出业务、技巧训练等各个方面，扶持达瓦孜艺术。

　　1990年，新疆杂技团将长期流散在民间的达瓦孜艺人改编成一个演出队，并从业务上改良达瓦孜。刚开始，达瓦孜艺人走钢丝都是光着脚，后来，新疆杂技团给达瓦孜艺人买靴子，训练他们跟着节奏表演，在演出中适时地与观众互动等，增加了达瓦孜的艺术性，让它得以逐渐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

　　艾尼瓦·麦麦提说，达瓦孜艺术的繁荣，要感谢党和政府对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支持。现在，代表新疆文化品牌的国家级达瓦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设在新疆杂技团，团里的两位演员被政府授予“高空王”、“高空骄子”的称号，这在别的艺术领域是没有过的。

　　尤其在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后，新疆的经济社会文化等方方面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空王子”阿迪力·吾守尔不仅将达瓦孜艺术带到长江三峡、北京鸟巢、湖南衡山，还于今年，与“高空骄子”阿布来提·麦君在新加坡一展达瓦孜艺术的风采，既为国争了光，也传播了达瓦孜这一新疆艺术品牌的影响力。

　　目前，全国30多个地方都有达瓦孜这项杂技节目，郑州、深圳等地的国有院团、民营院团都组织表演过达瓦孜艺术。而新疆杂技团的达瓦孜，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经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它演出不断，发展不停，在演出时往往带有新疆地域文化特色，在具体表演上又融入了本民族的文化，学习了很多内地、国际上先进的东西，基本上能达到与国际同步的水平。艾尼瓦·麦麦提说，现在上海的一些杂技团，在搞一些大型晚会的时候，会请新疆杂技团前去压场，因为新疆杂技团的节目在全国都是比较好的，无论从可看性上，还是从表演形式上，都能达到全国中上等水平。

　　接力：杂技走近寻常人家

　　目前，新疆杂技团最广为人知的剧目要数《你好，阿凡提》，它是团里投资最少的剧目，却是拿奖最多、场次最多、收入最高、代表新疆出国演出最多的剧目，如今已经在全国各地上演了450场，成为观众看完后返场最多的剧目。但面对这些成绩，新疆杂技团党委书记张国领等人，也感到另一重担忧：今天的观众和十年前已经很不一样，以前的观众看了一部国产的普通影片就能兴奋，而被网络等新媒体培养起来的观众却不是这样的，只有不断超越原样的、多方位的表演，才会真正吸引他们。

　　所以，这几年，新疆杂技团很注重保持各项杂技演出的质量，同时也在不断地把杂技艺术带到各个地州市去，让田间地头的老百姓近距离地欣赏到它，培养和带动更多来自基层的杂技艺术团体。比如今年3月14日，新疆杂技团打响了“四个一批”文化惠民演出“头炮”，在和田地区墨玉县各乡镇、村组，表演杂技、魔术、滑稽节目。当技艺高超的杂技演员登台热情表演，台下观众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立刻回馈演员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与叫好声。

　　为了扶持南疆一些地州市的杂技团体，新疆杂技团也经常派团里的老师到喀什、和田等地的杂技团去帮扶，包括团里的著名演员阿迪力·吾守尔，近年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间，在英吉沙县培养20多个孩子学练杂技。

　　张国领说，可以说，现在的新疆杂技已经从艺术“神坛”上走下来了，能在法国等大舞台上表演的节目，同样能出现在南疆的边远乡村。而且近3年，新疆杂技团无时无刻不在打造贴近老百姓的演出，着手抓一些演员的小节目，确保它们在村里上演时，老百姓是喜闻乐见的，能通过艺术家的表演感受到他们经过磨砺的人生，感受到党和政府对少数民族文化，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支持。

　　“一个演员、艺术家的穿衣打扮，一言一行都很重要，因为他们是一个个文化符号，不仅仅代表他们自己，也要身体力行地去感染群众、教育群众。”张国领说。新疆杂技团未来的计划是，南疆的杂技巡演要继续，要让基层群众了解新疆杂技一步步的发展，感知新疆“以现代文化为引领”的新面貌。另外，在新疆艺术剧院剧场内，开辟一个杂技体验馆，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少年儿童，从小就可以接触、体验到杂技艺术，向杂技艺术家学习能吃苦的精神，从而让杂技更接地气，与观众的距离更近。

　　“杂技不能有一点假，假一点就练不出来。除此之外，杂技还有一个挑战就是并不是新疆的杂技团在演杂技，全国的杂技事业都很火爆，如何能拿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精品，让传统杂技与世界接轨，同时在编排和音乐、舞美上又保持时代感，这很重要。”在采访当中，无论是团里的领导，还是演员，对新疆杂技的发展都表达着同样的观点。

　　新疆杂技团的年轻演员迪丽努尔·卡迪尔2012年进入世界著名的太阳马戏团训练。其间，她面对的是世界级的舞台，压力很大，但她从没忘记对于杂技这项艺术的责任感，即使摔倒、受伤，她还在想方设法地去爱它。现在她回来了，更是加紧了日复一日的训练，企盼着能通过自己和团里众多演员的努力，让新疆杂技那被老一辈揭开的一角，扩展得更大、更广、更丰富。

　　正是笃信新疆杂技的未来靠踏踏实实的脚步铺就，坚定苦练能实现蜕变，探索和挖掘本土文化资源能赢得独特优势，数十载来，新疆杂技人奋力前行，与故土的一切一起成长。如今，成就了新疆杂技与过往比起来“一日千里”的局面，但这同时又是一个新的起点，在自治区成立60年之际，那些历经岁月变迁从未消弭的勇气与担当，仍将成为前进的理由，带领新疆杂技继续一步一步地走，让信念不至虚妄，过程不至怠惰，最终实现新疆杂技更大的飞跃。（新疆经济报记者吴美漩）